王昕伟遵循了纪实的一般要求,同时又多少溢出这个要求。有些对象在穿着上保持了一种放松或者马虎的状态,而放弃正当的礼仪约束,而另一些对象则相反,要刻意显示其服饰与姿态的特殊性。不管是马虎还是特殊,都是对象所固有的,同时又是王昕伟所观察出来的。他更像一个求证者,要在不同的人像中证实他的观察。
相比之下,向庆利镜头中的两代人就显得概念化了。向庆利的拍摄对象是真实的,问题是,他不肯停留在真实本身,要借助化妆术来突显两代人的对立,好述说一个青春反叛的通俗故事。郭航在这一点上显然有所顾虑,他的《家人》系列通过夸张的神情遮蔽了代际间的冲突,让家人“木偶化”。而在《人偶》系列中,他又强调了“人与偶”的暧昧关系,让真实的个人被“偶”所替换,从而去除真实本身。
韩磊的人脸具有符号性与非符号性的分裂倾向。当对象具有奇特的可视特征时,他的摄影就多少有些肖像的意味,一旦这些特征不存在,肖像也就失去意义,而转变成化妆式的“偶像”。
刘峥的《9·11系列》紧紧抓住了“9·11”当中一个重要的视觉特征———从现场逃离出来时蒙满尘土的脸面,来建构他心目中的“9·11”。表面上,刘峥表达了灾难的凝重感,实际上,他通过这一典型的符号却在质疑事变本身。他的作品的影纹越细腻,化妆越成功,脸面痕迹越惊人,他的质疑也就越强烈。
开始时,人脸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,摄影家的工作更多地是在寻找对象的职业与生存特征。然后,道具开始出现,这道具往往呈现为服饰和相关物品。这里体现的不仅是对人脸的表达,更重要的是展开了一场从人脸开始到面相终结、观看与诉说的视觉旅程。其中,“面”和“相”是有所分隔的,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领域。人脸,以及由人脸所引申出来的面相(不管是“面”还是“相”),都同样可以作为一种历史证据,说明以及解释与其平行的时代,并为这时代的精神氛围与观看特征提供有力的支持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,人脸在中国当代摄影中的意义,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,更何况“面/相”本身了。恰恰是“面/相”为我们这个多变而浮躁的生活提供了一个多面体式的面具,让光荣、梦想、冲突、放任、犬儒与委顿合在一起,共同构成一个总体性的符号,从而为时代定格。从这个意义来说,“面/相”和现实具有一种让人惊悚的对等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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